全面解读:2024版炎症后色素沉着防治专家共识

 炎症后色素沉着(postinflammatory hyperpigmen⁃ tation,PIH)是皮肤受到急、慢性炎症刺激后发生的色素沉着过度性皮肤病,虽具有自限性,但可持续存在数月甚至数年,影响患者外观及生活质量。
一、流行病学特征
    流行病学研究表明,PIH 在年龄和性别方面没有明显限制,任何年龄段的人群都有可能发病,男女发病率大致相同。从皮肤类型来看,PIH 在 Fitzpatrick Ⅳ – Ⅵ 型皮肤中表现得更为突出。东亚人(包括中国人)的 Fitpatrick 皮肤分型以 Ⅲ 型和 Ⅳ 型为主,而印度及非洲黑种人大多为 Ⅴ 型和 Ⅵ 型。在接受皮肤磨削术之后,Fitzpatrick Ⅳ – Ⅵ 型皮肤人群出现 PIH 的几率显著高于 Ⅰ – Ⅲ 型皮肤人群,这可能与印度及非洲黑种人表皮内黑素含量较高有关,也可能受到人种、皮肤类型以及全身状况等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。
近年来,随着光声电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医疗美容的日益普及,PIH 逐渐成为各类治疗后常见的并发症。据 Chan 等人的研究报道,在接受点阵激光治疗的亚洲人群中,PIH 的患病率处于 11.1% – 17.1% 之间。其中,Fitzpatrick Ⅳ 型皮肤患者在进行点阵激光术后,PIH 的发生率高达 92%;接受类似治疗的 Ⅰ – Ⅲ 型患者 PIH 发生率为 23%;而仅进行点阵激光 Deep 模式治疗的 Ⅰ – Ⅲ 型患者 PIH 发生率相对较低,仅为 1.2%。
    相关研究还显示,痤疮作为在所有种族和肤色人群中普遍存在的炎症性皮肤病,PIH 在 Fitzpatrick Ⅳ – Ⅵ 型皮肤痤疮患者中的发病率较高,可达 45.5% – 87.2%。一项针对 200 例痤疮患者的横断面调查发现,痤疮相关的 PIH 与患者社交活动减少、回避公共场合以及自尊心受损等情况密切相关。最新研究结果表明,与痤疮相关的 PIH 通常会逐渐消退,在东南亚人群中,58.2% 的患者 PIH 持续时间超过 1 年,22.3% 的患者 PIH 持续时间超过 5 年。
 
二、病因及发病机制
 

    PIH 的引发因素众多,涵盖了各类皮肤急性或慢性炎症情况。其中,疾病因素包括痤疮、特应性皮炎、湿疹、银屑病等炎症性皮肤病,以及带状疱疹、疖肿等感染性疾病;创伤因素涉及外伤、烧烫伤等;环境因素、医源性因素和个体因素也在其列。而紫外线照射、过敏反应属于常见的诱发或加重因素。其严重程度与固有肤色、炎症程度和深度、基底膜损伤程度以及防晒措施是否到位等紧密相关。

当前,PIH 的发病机制主要涉及以下方面:内源性或外源性炎症刺激会促使角质形成细胞产生类二十烷酸,像前列腺素 E2、D2,白三烯 B4,血栓素 B2 等,这些物质会增强酪氨酸酶活性,进而使黑素合成增加,最终致使表皮色素增多或引发炎症导致黑色素分布异常。在炎症因子的刺激下,黑素细胞的黑素合成变得活跃,从而造成表皮黑素沉着;当黑素细胞受到炎症攻击而受损时,黑素颗粒会从表皮脱落至真皮,形成真皮型黑素沉着。同时,炎症会致使局部皮肤代谢功能出现紊乱,众多炎症因子如细胞因子、前列腺素、白三烯、一氧化氮、自由基等,以自分泌或旁分泌的方式,作用于由角质形成细胞、成纤维细胞、黑素细胞、淋巴细胞、嗜中性粒细胞和朗格汉斯细胞等组成的微环境,对黑素形成的各个环节产生影响,包括黑素细胞的增殖、分化与迁移,酪氨酸酶的合成与激活,黑素体向角质形成细胞的转移等,最终推动 PIH 的形成。此外,炎症发生后,基底细胞层遭到破坏可能引发色素失禁,真皮浅层的巨噬细胞数量增多,巨噬细胞会吞噬真皮层上部的黑素,转变为噬黑素细胞,并且这些噬黑素细胞会在真皮浅层持续留存一段时间。

三、临床表现

    PIH 的典型症状为浅褐色至深棕色的色素沉着斑,其颜色的深浅以及持续时长在不同个体间存在差异,部分患者还会出现皮肤质地的改变。该病症可在身体的任意部位发病,其形态与分布和原有皮肤病或治疗范围存在关联。

PIH 最普遍的成因是黑素产生量增多,不过也可能源于黑素细胞密度的增加。从组织学角度划分,PIH 可分为表皮型和真皮型,同一患者身上可能同时存在这两种类型。表皮型 PIH 主要表现为表皮内黑素生成与沉积量增加,但黑素细胞数量并未改变,多数情况下在数月至数年后能够自行消退;真皮型 PIH 则主要特征为真皮色素沉积增多,表皮黑素生成活性增强,然而表皮色素沉着不明显,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会消退,甚至可能长期存在。

四、治疗

    PIH 不仅影响患者外貌,还可能给患者带来心理负担。早期积极干预炎症性皮损、修复皮肤屏障并严格防晒,能够有效降低 PIH 的发生风险和严重程度;对于已经出现的 PIH,合适的治疗手段可以缩短其病程,缓解对患者情绪的不良影响。目前,临床常用的治疗方法涵盖局部用药、口服药物、化学剥脱、光电治疗以及中医中药等方面。

局部用药

外用药物主要通过多种机制治疗 PIH,常见的类型如下:

  1. 抑制酪氨酸酶活性药物(强推荐):氢醌是治疗 PIH 的一线用药,常用浓度为 2% – 4%。因其具有刺激性,炎症期不宜使用,稳定期使用时需小面积试涂以建立耐受,出现过敏症状应立即停用。氢醌有光敏性,使用期间务必严格防晒,可联合其他美白抗炎产品,减少皮肤刺激的同时改善色素沉着。
  2. 抑制黑素细胞增殖药物(强推荐):氨甲环酸、壬二酸、烟酰胺、熊果苷等药物临床应用广泛,性质相对温和,刺激性小,患者可长期使用。
  3. 促进表皮更新类药物(弱推荐):维 A 酸、阿达帕林及他扎罗汀等药物能促进表皮更新,但刺激性较强,需逐步建立耐受,起效时间通常在 3 个月以上。皮肤破损时,可使用表皮生长因子药物促进愈合,抑制黑素细胞成熟和黑素颗粒合成,减少色素沉着。
  4. 抑制炎症反应类药物(弱推荐):地奈德、氢化可的松等糖皮质激素类药物,仅适用于伴有炎症反应的 PIH 皮损,无炎症时不建议使用。

口服药物

PIH 的口服用药与黄褐斑治疗相似,常用药物包括:

  1. 氨甲环酸(强推荐):0.25 – 0.5g / 次,1 – 2 次 / 日口服,能有效抑制黑素合成,对 PIH 治疗效果显著。
  2. 谷胱甘肽(强推荐):0.4g / 次,3 次 / 日口服,具有抗氧化作用,可辅助治疗 PIH。
  3. 维生素 C(弱推荐):0.2g / 次,3 次 / 日口服,与维生素 E(0.1g / 次,1 次 / 日口服)联合使用,能增强抗氧化效果,有助于减轻 PIH 症状。这些口服药物一般需要较长时间服用,适用于皮损面积较大的患者,常与外用药物联合应用,以提高治疗效果。

化学剥脱(强推荐)

化学剥脱通过不同浓度含酸类化学物质作用于皮肤表层,引起可控性损伤,促进皮肤重建,加速色素代谢和真皮胶原重塑,还可调节皮肤微环境。常用剥脱剂有甘醇酸、水杨酸、乙醇酸、三氯醋酸、苦杏仁酸、复合酸等。水杨酸兼具抗炎、抑制皮脂分泌和减少黑素生成的作用。治疗时需严格把握适应证、浓度、治疗反应、频次和时间,术后注重修复保湿防晒,避免使用刺激性产品。从低浓度、短时间开始治疗,逐渐增加药物浓度和作用时间,并按照相关专家共识规范操作,以减少皮肤刺激和不适。

光电治疗(强推荐)

光电治疗是 PIH 治疗的 “双刃剑”,合理应用可有效治疗 PIH,不当操作则可能加重病情。常见仪器包括:

  1. Q 开关激光:常采用大光斑、低能量或点阵模式,选用 1064nm、694nm 波长,其中 1064nm 波长应用较多,具有穿透深、表皮损伤小等优点,但治疗时需谨慎选择常规能量,防止色素脱失。
  2. 强脉冲光:利用选择性光热或光调作用加速色素代谢,治疗前需评估患者皮肤状况,选择合适滤光片,多采用低能量多脉冲模式,必要时可调整为中等能量两脉冲模式。
  3. 皮秒激光:推荐大光斑、低能量或点阵模式,对难治性 PIH(如米诺环素所致)疗效较好,可能与其光机械作用有关。
  4. 点阵激光:利用点阵式光热分解技术实现 “黑素穿梭”,非剥脱性(如 1550nm、1927nm 激光)和剥脱性点阵激光均有治疗 PIH 的报道,但剥脱性点阵激光风险较高,治疗时需根据患者皮肤和 PIH 类型、炎症程度选择合适参数。此外,化学剥脱与 Q 开关激光交替治疗或光电治疗联合药物辅助,可提高治疗效果,降低成本。

中医中药(弱推荐)

中医认为 PIH 属于 “黧黑斑” 范畴,病因与脏腑功能失调、气血不调、风热蕴结皮肤等有关。治疗上,口服中药以调理气血、祛风清热、活血化瘀为主,外用中药侧重于清热凉血、祛斑美白。现代药理研究发现,多种中药成分具有抑制酪氨酸酶活性、抗氧化、调节黑素代谢等作用,临床应用时需根据患者个体情况辨证论治,制定个性化治疗方案。

五、预防
    PIH 的诊断相对容易,可依据皮损特点、发病部位与原发炎症损害部位的一致性进行判断。虽然 PIH 有自行消退的可能,但因其损容性,会给患者带来社交与心理困扰。故而,早期干预对 PIH 预防极为关键,治疗核心在于预防和控制潜在炎症,且应尽早展开,通过控制初始炎症促进其消退。

病因处理

PIH 病因多样,不同病因所致 PIH 的防治方法各异。首要的是查找并消除可能病因,如做好防晒、谨慎选用化妆品、保持乐观心态。由于任何引发皮肤炎症的疾病都可能诱发 PIH,积极抗炎干预原发病是预防的重中之重。例如针对痤疮等原发疾病,需根据其严重程度早期管理,控制炎症,加快皮肤屏障修复,从根源减少对色素细胞的损害与活化,预防 PIH 产生。具体措施如下:

  1. 积极治疗原发疾病并复查:针对痤疮、湿疹、皮肤感染等原发疾病,应积极治疗并定期复查,确保病情得到有效控制,防止 PIH 发生。
  2. 避免外界刺激
    • 远离不良环境与试剂:避免接触存在物理刺激的环境和刺激性化学试剂,工作需要时务必做好全面防护,如穿戴防护服。
    • 正确处理皮肤瘙痒:皮肤干燥瘙痒时,切勿用力抓挠,应寻求专科医生帮助,防止皮肤破损引发炎症加重 PIH 风险。
  3. 规避医源性因素:选择正规医疗机构诊治疾病,治疗后定期复查,出现异常及时与医生沟通,确保治疗安全有效,减少医源性 PIH 发生可能。
  4. 减少日光照射:尽量避免长时间户外工作,必须时采取穿戴防晒衣、涂抹防晒霜等防护措施,降低紫外线对皮肤的伤害,预防 PIH。
  5. 注意饮食:避免摄入菠菜、芹菜等光敏性食物,因其可增强紫外线对皮肤损伤,促进黑素形成,从而降低 PIH 发病风险。
  6. 合理应用抗氧化剂:使用抗坏血酸棕酯、硫辛酸代谢产物等抗氧化剂,清除自由基,发挥抗炎抗氧化作用,减少色素沉着,辅助 PIH 预防。
  7. 养成良好生活习惯:劳逸结合、放松心情,提高机体抵抗力,增强身体抵御疾病能力,降低 PIH 患病几率。

此外,激光、强脉冲光等治疗虽可实现面部年轻化,但 PIH 是其常见并发症,多与患者选择不当、操作失误和术后护理不佳有关。所以,光声电治疗前,需全面询问观察患者禁忌证,如近期暴晒、接触性皮炎、严重湿疹史、治疗区单纯疱疹皮损等;治疗中选准仪器、能量,严格把控治疗终点反应;术后按要求完成冰敷、防水、保湿防晒等护理,并加强行为干预,避免搔抓、挤压、摩擦皮肤,减少清洗皮肤时的不必要刺激。

正确的皮肤屏障修复

日常生活中的不良习惯,如过度洗涤、使用过热的水清洁、使用不适合的化妆品等,容易损害皮肤屏障功能,加重 PIH。日常应选用对皮肤无刺激、不损伤屏障功能且不诱发炎症的护肤品,皮肤受损时,使用能修复屏障和改善炎症的护肤品,维护皮肤健康,预防 PIH。

防晒剂的应用

紫外线会促使黑素细胞产生更多黑素颗粒,延缓炎症消退,加重 PIH。对于有炎症反应(如红斑、瘙痒、鳞屑等)的 PIH 皮损,可采用长袖衣物、宽檐帽、防晒镜、防晒口罩等遮挡式防晒方法,减少紫外线对炎症后色沉的不良影响;皮损稳定后,除遮挡防晒外,可配合使用防晒剂。防晒剂有无机性(如二氧化钛、氧化锌)和化学性(如水杨酸乙基己酯、奥克立林等)之分,其使用受法规严格监管,需满足光谱性、安全性和耐受性良好的条件。研究表明,非裔美国人和西班牙裔美国人使用 SPF 为 30 或 60 的防晒剂可减轻 PIH,凸显了防晒对已患 PIH 者的治疗意义。然而,仅 50% 的 PIH 患者能长期坚持防晒,因此,需向患者强调防晒剂和其他防晒行为对 PIH 防治的重要性,尤其对于深色皮肤患者,更应加强重视。

六、预后及患者教育
    早期对炎症相关原发疾病的干预治疗可有效预防PIH的产生,及时规范治疗可治愈PIH,但不恰当的治疗手段可能加重患者皮损,甚至造成永久性色素沉着或色素脱失。对于PIH患者,应尽量避免各种触发因素,治疗前后均应严格防晒,维护皮肤屏障功能稳态,在日常生活中注意避免辛辣刺激食物及光敏性食物的摄入,保持充分的睡眠,调节情绪,防止炎症的反复,预防PIH的发生[38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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